親愛的
自君之出矣,不復理殘機。思君如滿月,夜夜減清輝。
張九齡的自君之出矣,很美。
然而,那種全心全意的思念畢竟是不再屬於將近四十歲的職業婦女了,不復理殘機,那是因為她在罵女兒啊。
思婦是古代詩詞中重要的命題,在古代通訊交通不發達的狀況下,良人一旦遠征或上京求取功名,留守的女人就陷入看不到終點的等待,除了揣著少得可憐的記憶反芻,就是沒有脈絡可循的胡思亂想。
然而,胡思亂想的材料也是有限的,女人對男人的世界瞭解太少,那些攸關前途的四書八股,同年之間惺惺相惜或者心裡的刀光劍影,都是女人不被允許涉足的場域。女人唯一的資產是沒有選擇的自由,用認命抵抗世間的苦難與憂傷。
如果,文學家要替這一代的思婦為文立傳,又會是什麼樣貌呢?
我早上六點四十分起床,迷迷糊糊幫孩子準備早餐,孩子也迷迷糊糊起床準備晨間例行活動,過程尚稱平和,但準時送她們上學就代表我遲到了,無顏見教室裡乖乖7:30出現的孩子們。接下來是我和另一群孩子的課題,每天有不同的樣貌,難以用簡單的方式歸類。晚上再回到理論上應該溫暖的巢,但總是在小四國英數中刀光劍影。
整整有一個星期,我每天晚上總免不了和荳荳的淚眼相對,有時是怨她的態度隨便,有時是怨自己沒有智慧和能力好好幫助她,有時也說不清楚到底是怨什麼,荳荳的很多困境真的讓我摸不著頭緒,於是也把我困住了。
談及此事,有人勸我心放寬,有人卻提醒我可得上緊發條了。我也不知道,今天為了2小時有幾分鐘的小問題,她苦苦思索不得其解,即便我努力提供線索。最後,我連生氣的力氣也沒有,只是感覺茫然。
明天就要月考了,奮鬥了一個星期,她今天的考前練習仍然是紅字一片,我覺得整個人都失去水分了。
但她睡前愉快地說:「媽咪,我明天會好好考試了。」一點都不凝重的那種。隔了三十秒,還輕快地對我說:「謝謝!」
她真的是一個好孩子。我是一個不夠有智慧的媽媽。
這就是你家中思婦的素描。
自君之出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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